第011章 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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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虚弱

 

纪凌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热中暑”来势汹汹,也“去”得恰到好处。

他在酷暑闷热中高烧了一天一夜,在老丁半真半假的“伺候”和草头药的帮助下,第二天午后,烧竟“奇迹”般地退了。

下午,监工们催命的哨声毫不留情地响起,空气依旧滚烫粘稠。

纪凌的身体虽有清泉水和果子的帮助,恢复的很快,但那两垛如同大山般在烈日下散发热浪的生砖坯还在外面等着他。

谢毕和黄鼠狼阴沉着脸,抱着电击棍就站在砖垛旁的阴凉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汗水沿着他们凶戾的脸颊流淌。

纪凌顶着毒辣的日头走到那蒸腾着热气的砖垛前,看着那一眼望不到顶的庞大工程,绝望感再次蔓延。

滚烫的地面透过薄薄的烂鞋底灼烧着他的脚掌。

他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伸手去搬离地最近的一块沉重的生砖坯。

湿的生砖坯一块就有十多斤,又被烈日晒得表面微微发烫。

手刚碰到那烫手的砖块,肩膀猛地一沉!

是老丁!

他不知何时也默默地跟了过来,汗湿的破衣服贴在身上,显出骨头的轮廓。

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和纪凌一样弯下腰,枯瘦的手搭在另一块砖坯上,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己经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

他只是无声地和纪凌并肩站着,开始搬动,动作迟缓而笨拙,在烈日下显得更加吃力。

“老丁头!没让你动!滚一边凉快去!”黄鼠狼立刻从阴凉里跳出来尖声呵斥,电击棒指向老丁。

老丁抬起浑浊的老眼,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腰弯得更低,在灼人的阳光下艰难地喘息着,用一种卑微到尘埃里的语气颤巍巍地说:“黄…黄大哥…他病刚好…这么大的活…这天儿…一个人实在…实在干不来啊…我老头子…不白干…不敢耽误时间…就帮他搭把手…搬一块算一块…省得太阳下山还干不完…总管怪罪…”

这番话说得极低极慢,充满了乞怜和无奈,汗水在他深陷的眼窝里聚集。

他巧妙地点出了“完不成任务张总管没面子”的关键点。

他看似在求情,实则给了谢毕一个台阶。

他老丁干的力气活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能加速进度,确保晚上“完不成没饭吃”的威胁落到实处,从而更名正言顺地惩罚纪凌。

同时把“完不成”的潜在责任推到了纪凌这个“病秧子”身上。

谢毕眯着眼,毒蛇般的目光在纪凌布满细密汗珠的苍白脸和老丁在烈日下摇摇欲坠的身影上来回扫了几遍。

他知道老丁说的不假,纪凌这状态确实慢得恼人,而且他潜意识里更希望看到纪凌被逼到崩溃的边缘。

让老丁加进来,既能加快速度达成“任务失败”的结果,又能显示他对“奴隶们”的“宽大”,还能避免纪凌万一真在酷暑中热死带来的麻烦。

“哼!”谢毕从鼻孔里喷出一股带着热气的声音,“老东西,算你识相!赶紧搬!太阳下山前搬不完,你俩今晚一块去门口蒸笼棚里守夜!”

“是是是!谢总管开恩!”老丁连声答应,身体因急促的感激而抖动,汗水甩落在地上,瞬间被蒸发。

他咳嗽得更厉害了,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他不再看谢毕,转向纪凌,浑浊的眼睛里传递着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无奈,更深处是一抹严厉的逼迫。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灼热的胸腔里挤出来的:“搬…低头…搬!别停!”

砖是滚烫的,沉重无比。

每一块都压得纪凌本就酸痛的手臂发抖,身体在烈日下像要随时融化倒下,汗水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服,粘在身上又被风吹得半干,留下一层白花花的盐渍。

他机械地搬起一块烫手的砖,走到不远处的平整地面(那里同样灼热),按老丁之前教导的方式,用力拍打结实,再整齐码放好。

动作迟缓而艰难,每一次弯腰都让他眼前发黑。

老丁在旁边,动作比他更慢,搬一块砖要歇好几次,剧烈地喘着粗气,咳嗽不断,汗水在他黝黑沟壑纵横的脸上冲刷出道道泥痕,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毒辣的太阳晒干、散架。

但他的目光却像两把小锥子,牢牢地钉在汗流浃背、摇摇欲坠的纪凌身上。

傍晚的寒风己经开始刮起来。

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监工淫威下又一幕常见的悲惨景象:一个刚病愈的少年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绝望中搬运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纪凌却在老丁无声的注视下,感受到了一种冰冷如铁的纪律压力。

“别使傻劲!用腿!腰挺首…借惯性…往下砸的时候用身体带的力…”

“对!就这样…别停!流鼻涕也别擦!让他们看你有多‘虚弱’!”

“眼睛只盯着眼前的砖!别抬头看有多少!看多了你就站不住了!”

“抖!接着抖!让他们以为你随时会倒下!但脚下生根!根扎在泥里!”

“呼吸!吸气鼓肚子!呼气沉下去!咬着后槽牙…气不能断!”

老丁凑近时的气声,每一句都如同冰冷的铁条,强行插入纪凌混乱的意识里,强行规范着他濒临崩散的动作和精神。

这不是技巧的传授,而是在生死边缘最原始生存法则的灌输。

在绝对的暴力下,如何最大程度地保存体力,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喘息的空间,如何将屈辱的痛苦扭转为生存下去的燃料!

他让纪凌表演“虚弱”给谢毕他们看,麻痹敌人;

同时,又严苛地要求纪凌压榨体内最深处那点仅存的、源自葫芦强化过的恢复力。

在纪凌又一次被沉重的砖头带得趔趄时,老丁那枯树般的手竟猛地在他腰眼上一托!

“脚下踩实!腰是轴!你他妈没骨头了吗?!”这低沉的一声喝骂,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像鞭子一样抽在纪凌麻木的神经上!

纪凌浑身一震!

一股莫名的火气和委屈涌上来,又被一种更冰冷的东西压了下去。

他死死咬着牙,腮帮子鼓起硬硬的棱角,按照老丁的要求重新调动身体。

奇妙的是,用对了一点发力的技巧,感觉竟真的没有之前那么痛苦绝望了!

虽然依旧沉重无比,至少感觉自己像个人了!

不再是完全的破布口袋!

天光渐暗,当最后一丝惨淡的光线即将被黑暗吞没时,在纪凌虚脱的前一秒和老丁几乎只剩下喘息声中,第二垛砖的最后一块终于被纪凌颤抖着拍打结实,放在了整齐的砖坯山上。

“滴——!”收工的哨声响起,如同一道赦免令。

纪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尚有余热的砖渣地上,双手手臂己经完全麻木失去了知觉,肺里火烧火燎,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

黄鼠狼骂骂咧咧地过来检查砖垛,虽然码得还算合格(毕竟有老丁盯着),但他还是寻隙挑剔着角落里几块砖的整齐度,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通“废物”,才不情不愿地让他们排队去领饭。

依旧是能照影的清粥和半个黑窝头。

领饭时,老丁偷偷地把他那份几乎没有油的寡淡菜叶子汤倒了一半给纪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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