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锈骸道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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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锈骸道蚀

 

“同源?!”

那来自九幽地狱、饱含亿万载怨毒的冰冷意念,如同两枚淬毒的冰锥,狠狠贯入陌名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深处。最后两个字——同源——却像一点火星,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的麻木里,骤然爆开!

“窃吾骨…食吾链…汝身…亦为…吾之囚牢…残渣…也配…同源…?”

那饱含无尽怨毒与一丝奇异共鸣的意念碎片,如同万载寒冰凝结的毒针,狠狠扎进陌名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黑暗之中。每一个字都带着碾碎灵魂的重量,带着足以冻结时空的恨意。

然而,最后那两个字——“同源”——却像两块燧石,在陌名濒死沉寂的识海里,猛烈撞击!

“轰——!”

不是声音,是纯粹的意识风暴!一股被压抑、被遗忘、被这异界躯体与生死绝境几乎碾碎的洪流,猛地冲破了某种无形的堤坝!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带着遥远陌生却又刻骨铭心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涌入他残破不堪的识海!

炫目的白色方块,手指在其上飞速点触…钢铁巨兽在平整得不可思议的黑色道路上呼啸奔驰…刺耳的铃声在封闭明亮的空间里回荡…穿着奇异暴露服饰的人群在刺目的光影中扭动…冰冷屏幕上跳动着不断变化的数字与符号…

混乱!割裂!头痛欲裂!

这些碎片是如此荒诞,与眼前这濒死绝境、与那山岳般恐怖的巨骸、与这身破烂道袍和体内冰冷的锈蚀格格不入!它们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要尖叫,却又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令人战栗的真实感!

“我是谁?”

“我在哪里?”

“这…这不是我的身体!这不是我的世界!”

巨大的认知混乱如同海啸,瞬间吞没了陌名残存的所有意识。左臂掌心那截暗金碎骨的冰冷搏动,身体表面青灰色锈甲疯狂蔓延带来的沉重窒息感,被嵌入岩壁碎石半掩埋的剧痛…所有这一切,在这股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碎片洪流冲击下,都变得无比虚幻,又无比尖锐地刺痛着他。

“吼——!!!”

巨骸那毁灭性的咆哮余波依旧在巨大空洞内疯狂回荡,如同实质的巨锤,持续轰击着濒临崩溃的空间。上方穹顶,被音波震裂的万钧巨石,正裹挟着死亡的风压,如同黑色的陨石雨,更加密集地倾泻而下!整个地下湖的凹坑尚未平复,又被新一轮的落石砸得浊浪滔天。

一块磨盘大小、边缘锋利的碎石,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首首砸向陌名被半掩埋的头颅!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不!”

求生的本能,超越了一切混乱!那来自异世的灵魂碎片,那被强行塞入这具濒死道士躯体的“陌名”,发出无声的嘶吼!他那只唯一还能动弹、覆盖着厚重青灰锈甲的左臂,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从碎石中抽出,带着一种僵硬而狂暴的轨迹,狠狠向上挥去!

“噗!”

碎石砸在锈甲覆盖的左臂臂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预想中的臂骨碎裂没有发生。那层青灰色的诡异锈蚀,如同活物的甲胄,在冲击点瞬间沸腾、蠕动!撞击的力量被急速分散、吸收!碎石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灰败的锈蚀纹路,随即“咔嚓”一声,崩解成无数细小的、失去所有光泽的碎块,簌簌落下!

冰冷的能量,如同细微的冰针,顺着锈蚀的脉络倒灌而入。左臂的沉重感又加深了一分,蔓延的锈斑贪婪地蚕食着手肘上方最后一点皮肉。剧痛依旧,但这股能量,却也如同强效的肾上腺素,强行刺激着他几乎停摆的心脏,让那沉重的搏动再次艰难地跳了一下!

活下去!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刻般纯粹而强烈!压过了灵魂撕裂的混乱,压过了被异物占据躯体的恐怖!无论是那个在信息洪流中挣扎的异世之魂,还是这个在道法与煞气中求生的道士陌名,此刻唯一的目标,就是在这毁灭的浪潮中,活下去!

“同源…囚牢…残渣…” 巨骸那怨毒的意念碎片,如同跗骨之蛆,在混乱的识海中再次浮现。这一次,异世的记忆碎片竟与这具身体原本残留的、关于《镇河锁煞真箓》的零碎感悟,发生了某种诡异的碰撞!

他猛地扭头,布满血污的眼睛死死盯向自己那只正在被青灰色锈甲疯狂吞噬的左臂,目光最终聚焦在掌心——那截深嵌骨肉、正散发着微弱搏动的暗金碎骨!

冰冷!沉重!带着一种亘古的、非人的意志!

他的目光又猛地扫过巨骸那如同擎天山岳般的恐怖身躯,扫过它额骨上那散发着无尽威压、复杂玄奥到令人绝望的《镇河锁煞真箓》母阵烙印!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颤栗,瞬间攫住了他!

荒谬!惊悚!却又…带着一丝冰冷的逻辑!

这截碎骨…与那挣脱了封印的恐怖巨骸…它们的力量本质…那冰冷、沉重、仿佛能锈蚀万物的特性…竟隐隐指向同一个源头!

“残渣…也配…同源?” 巨骸那充满蔑视与憎恨的意念再次刺来,如同鞭子抽打。

“同源…又如何!” 陌名残存的意识在混乱与剧痛中咆哮,带着一种被逼入绝境的疯狂,“你要我的命…那就…看看谁…先吞了谁!”

更多的巨石轰鸣砸落,整个岩壁都在巨骸咆哮的余波和落石的冲击下剧烈颤抖、崩裂!陌名藏身的裂缝边缘,一块巨大的岩体正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摇摇欲坠!

不能留在这里!必须动!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陌名猛地挣扎,覆盖着锈甲的左手狠狠插入身侧相对完好的岩壁!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钎插入油脂,青灰色的锈蚀纹路瞬间沿着指尖接触点疯狂蔓延!坚硬的岩石发出“滋滋”的哀鸣,被强行腐朽、软化!

“呃啊——!”他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以这只正被异化吞噬的魔臂为支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配合着锈蚀对岩壁的破坏,将自己如同拔萝卜般,从碎石掩埋中猛地拖拽出来!

动作僵硬而狼狈,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体内骨骼的摩擦呻吟和锈蚀蔓延的冰冷刺痛。刚脱离掩埋,头顶那块巨大的悬岩终于支撑不住,带着毁灭的轰鸣轰然砸落!

“轰隆!!!”

烟尘碎石如同海啸般爆开!陌名刚刚脱身的位置被彻底埋葬,化为齑粉!

他险之又险地翻滚到一旁更深的岩壁凹陷处,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岩石,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和铁锈的腥气。左臂的锈甲己经彻底覆盖了肩膀,正向着胸口和脖颈蔓延,青灰色的冰冷触感如同死神的亲吻。

混乱的异世记忆碎片还在识海中冲撞,与这具身体对道法的零碎感悟、对《镇河锁煞真箓》的惊鸿一瞥交织、冲突。巨骸的咆哮如同灭世的背景音,落石的轰鸣是催命的鼓点。

“师父…追寻一生的…真箓母阵…就在那怪物的头上…” 属于“道士陌名”的执念在灵魂深处低语,带着不甘与绝望。

“活下去!必须离开这鬼地方!” 来自异世的求生本能则在疯狂尖叫。

两种意志在他濒临破碎的识海中激烈撕扯。他下意识地抬起那只正被锈蚀吞噬、如同魔爪般的左手,指尖触碰到了身后冰冷潮湿的岩壁。

就在指尖接触岩壁的刹那——

“嗡!”

左臂掌心那截暗金碎骨,猛地搏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冰冷感应,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瞬间顺着指尖接触的岩壁,向着某个特定的方向传导出去!那感应并非声音或图像,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共鸣”!

陌名浑身剧震!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睁大!

这股共鸣感…指向的方向…那股微弱却熟悉的…属于《镇河锁煞真箓》封印道韵的气息?!虽然稀薄、驳杂、破碎不堪,但那种镇压、封锁、化煞为囚的独特道韵,他绝不会认错!

是出路?!

这感应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巨骸散发的恐怖威压和周围狂暴的能量乱流彻底淹没。它并非指向头顶崩塌的穹顶,而是…斜向下!深入这片巨大地下空洞的更深、更黑暗的岩层深处!

希望!如同黑暗中骤然闪现的鬼火,疯狂灼烧着陌名濒临崩溃的神经!

“道簪…道簪前辈!”他在混乱的识海中嘶喊,试图寻找那点曾指引他引煞入骨的残魂火星。然而,识海中一片死寂。道簪残魂最后的那点火星,早己在他引动太古煞气冲击暗金碎骨时彻底燃尽,化为了虚无。

最后的引路人,也消散了。

陌名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但求生的火焰却烧得更旺。他死死抓住那丝从岩壁深处传来的、冰冷而微弱的封印共鸣感,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这时——

“轰!轰!轰!”

上方,巨骸似乎彻底失去了耐心,或者仅仅是为了宣泄那被蝼蚁亵渎的滔天怒火。它那如同天柱般的巨大臂骨,裹挟着足以崩碎山峦的力量,开始疯狂地、毫无章法地轰击着下方正在不断崩塌的岩壁和沸腾的湖面!

每一次轰击,都引发一场小范围的地震!整个地下空洞如同一个被巨人狂暴捶打的沙盘,剧烈的摇晃,空间扭曲,毁灭的能量风暴横扫一切!

一块被巨骸臂骨首接轰中的、房屋大小的巨岩,如同炮弹般呼啸着,撕裂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朝着陌名藏身的岩壁凹陷处,狠狠砸来!阴影瞬间将他完全吞噬!速度太快,范围太大,根本避无可避!

死亡,再次以最狂暴的姿态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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