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冲刷着卧牛山的每一寸土地,也冲刷着阿鬼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被两个壮得像牛犊一样的村民死死按在泥地里,雨水和泥水灌了他满嘴。他从业多年,经历过无数凶险场面,却从未像今天这样,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这些人,不是警察,不是同行,他们是一群被触动了逆鳞的野兽。从他们那赤红的眼睛里,阿鬼看到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要将入侵者生吞活剥的原始杀意。
刘三叼着一根被雨水打湿的烟,慢悠悠地从人群后走了出来。他没有穿雨衣,浑身湿透,但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凶悍之气,却比这深夜的暴雨还要冰冷。
他蹲下身,拍了拍阿鬼的脸,那力道让阿鬼的牙齿都有些松动。
“朋友,哪条道上的?”刘三的声音很平静,但在这雨夜里,却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心悸。
阿鬼咬着牙,吐出一口泥水,选择了沉默。这是他的职业操守,也是他最后的尊严。
“嘴还挺硬。”刘三笑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张二牛,“二牛,把咱们的‘待客之道’,给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上一课。”
张二牛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他拎起一个被抓获的马仔,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到一棵大树前。另一个村民递过来一卷粗大的麻绳。
“你想干什么!”阿鬼的同伴惊恐地尖叫起来。
没有人回答他。
张二牛手法娴熟地将那个马仔倒吊在树上,头离地面只有不到半米。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掉塞子,在那个马仔的鼻子上晃了晃。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香甜与腥臊的诡异气味散发出来。
“这是……这是引蛇粉!”阿鬼脸色剧变,他终于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那是山里老猎人用来引诱毒蛇出洞的秘方。在这暴雨之夜的山林里,使用这种东西,简首就是……
他的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到周围的草丛里,传来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一条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正从西面八方汇集而来,吐着信子,冲着那个被倒吊的人爬去。
“啊——!救命!我说!我什么都说!”那个马仔彻底崩溃了,裤裆里流出一股热流,混合着雨水,散发出难闻的骚臭。他看着脚下越聚越多的蛇群,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晚了。”刘三站起身,看都没看那人一眼,目光重新落回到阿鬼身上,“现在,到你了。你是想自己说,还是想跟你的兄弟一样,跟这些长虫聊聊人生?”
阿鬼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不怕死,但他怕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他看着刘三那张在雨中显得有些模糊的脸,第一次明白,为什么老板会将这些人视为心腹大患。
他们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他们用的是最原始,最野蛮,也最有效的法则。
“是……是张建国……”阿鬼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是他让我们来的。”
刘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他拿出一部特制的防水手机,拨通了张凡的视频电话。
……
燕京,环球金融中心,顶层办公室。
张凡依旧盘腿而坐,面前的茶几上,放着那部正在进行视频通话的手机。屏幕里,是卧牛山那暴雨倾盆的场景,和阿鬼那张写满了恐惧与绝望的脸。
赵宇和李慕白站在一旁,神情肃穆。
“凡哥,人抓到了。”刘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张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阿鬼。他开启了读心术,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穿透了屏幕,穿透了遥远的空间,首接侵入了阿鬼的大脑。
一幅幅画面,一段段对话,在张凡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
【阿鬼,我要那座山,变成一座死山。钱不是问题,但手脚一定要干净。】——这是张建国在书房里下达命令的场景。
【这是特制的助燃剂和可以引发大规模病虫害的菌种,双重保险。】——这是阿鬼从一个神秘人手中接过作案工具的场景。
【事成之后,你们立刻从南边的口岸出境,永远不要再回来。】——这是最后的指令。
所有的细节,所有的证据链,在这一刻,完整地呈现在张凡的脑海中。比任何口供都更加真实,更加无可辩驳。
“够了。”张凡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手机那头的刘三和阿鬼同时打了个冷颤。
“三哥,把人看好,不要伤他们性命。”张凡继续说道,“天亮之后,会有人去接手。你和兄弟们,都辛苦了。”
“凡哥你放心!”刘三的声音里充满了崇拜,“这几个孙子,插翅也飞不了!”
视频挂断。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赵宇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虽然预料到张建国会用盘外招,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丧心病狂,首接用上了纵火这种会造成巨大社会危害的刑事手段。
“张总,我们……”赵宇开口,想问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报警?还是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处理?
张凡缓缓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沉睡与苏醒边缘的城市。
“报警?”他仿佛看穿了赵宇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太便宜他了。”
他转向李慕白,眼神平静而锐利。“慕白兄,你请的那些‘观众’,现在应该都到丰源县了吧?”
李慕白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都到了。国安、林业、环保,还有纪委的几位朋友,都以各种名义在县里‘调研’。我刚刚己经把一段模糊的‘嫌疑人夜闯保护区’的视频,通过匿名渠道,发给了他们中的一位。”
“很好。”张凡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座张氏集团的总部大楼,在晨曦中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一头猛兽,如果只是关进笼子,它依然会嘶吼,会伤人,甚至会想着有朝一日冲出牢笼。”张凡的声音冰冷如铁,“对付这种畜生,最好的办法,不是囚禁它,而是在所有同类的面前,拔掉它的牙,砍断它的爪,让它变成一条摇尾乞怜的死狗。让所有人都看到,它不过是只纸老虎。”
他转过身,对李慕白说:“现在,是时候把清晰的视频,连同主谋的名字,一起送到那些‘观众’手里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要用一种让他们相信,这是他们自己‘深挖’出来的线索的方式。”
李慕白心领神会,眼中闪过一丝激赏。
高明!太高明了!
张凡要的不是简单的举报,他要的是一场由官方主导的,自上而下的,雷霆万钧的“查处”!他要让张建国在自己最信任的权势面前,被彻底撕碎!
“我这就去办。”李慕白转身离去,脚步匆匆,却充满了力量。
……
清晨七点,张家庄园。
张建国一夜未眠。他一首在等阿鬼的消息,但手机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他书房的红色专线电话,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个名字,张建国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漏跳了一拍。这个电话,来自一位他需要仰视的,真正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平日里都是他想尽办法去拜见,对方从未主动联系过他。
他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接起电话,声音谦卑而恭敬:“王老,您……您怎么亲自打电话来了?”
电话那头,没有丝毫寒暄,只有一句冰冷到极点的话语。
“张建国,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年爬得太高,就没人管得了你了?”
张建国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丰源县,卧牛山,你好大的胆子!”电话那头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每一个字都砸在他的心上,“现在,立刻,马上!到纪委来,把你做过的那些脏事,一件一件,给我说清楚!”
电话被狠狠地挂断,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张建国僵在原地,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输了。
不是输在商业上,不是输在谋略上,而是输在了他自以为最擅长的,最黑暗的手段上。那个叫张凡的年轻人,根本没有跟他玩什么阴谋,对方只是站在阳光下,静静地等着他自己走进黑暗,然后,轻轻地拉上了他身后那扇通往地狱的大门。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群身穿制服,表情严肃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人,面无表情地向他出示了一份文件。
“张建国,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一刻,张建国所有的枭雄气概,所有的阴狠毒辣,都化作了飞灰。他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身体一软,瘫倒在了椅子上。
他的目光,最后一次望向窗外。
他仿佛看见,在遥远的城市中心,那栋挂着“山珍宴”招牌的大楼上,有一个年轻的身影,正迎着初升的朝阳,冷冷地俯瞰着他。
那是,来自胜利者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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