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父母离开上京，慕言闭门不出，整日泡在药房潜心研究外祖父留下的药典。
墙外骤然响起的铜锣声惊落手中的药草，时间过得真快。
不作她想，慕言迅速将毒经塞进暗格。
不一会儿，院外传来金器碰撞的脆响，十六名玄甲卫抬着鎏金轿辇破门而入。
“娘娘万福。"
领头的嬷嬷头戴赤金点翠抹额，猩红的护甲和夸张的妆容都昭示现在喜气逼人。
"吉时将至，该更衣了。"
慕言后退半步，后腰抵住药柜铜环：
"我要见父母平安信。"
嬷嬷轻笑一声，从袖中抖出松烟墨笺。
“娘娘莫急，陛下早有安排！”
慕言认出那是母亲惯用的澄心堂纸，纸角还沾着母亲调香用的苏合香粉。
一个月前
大门紧闭的金家药房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
"慕姑娘好雅兴。"
三皇子燕督斜倚门框，蟒纹箭袖扫落案几上的金盏菊。
"这曼陀罗汁若混入石蒜花粉，怕是能让人产生些...有趣的幻觉？"
慕言将受伤的指尖藏在袖中：
"殿下有病请找御医，民女医术不精。"
燕珏捻起她一缕散发缠绕指尖：
"何必装傻？柳河战役的离魂散是你配的。"
“殿下说笑了，何人不知金氏离魂散传男不传女，何况那场战役我民女才八岁！”
慕言紧握药杵。
“喔～是吗?”
燕珏忽然俯身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
“南蛮瘴气最伤肺腑，慕家夫妇的车队明日便要过断肠谷——”
"你把他们怎么了！"
药杵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配出离魂散，平安信每月送达如何！”
是的，她答应了！
烂透的大燕国是生是死与她何干，她只要父母安全。
...
“娘娘，咱还得赶时辰呢！更衣若误了吉时，以后日子可要沾晦气了。”
"我要戴母亲留下的素银头簪。"
“皇上发话你可以选些自己欢喜的！”
穿戴完成两位婢女上前搀扶慕言上轿。
“放开，我自己上！”
看到慕言识趣，嬷嬷也不为难。
喜轿行至朱雀大街时，慕言将舌底的暂疯散又往里推了半寸。
金线绣的轿帘晃得人眼晕，她数着心跳计算药效发作时辰。
轿外忽然传来孩童清亮的歌谣：
"断水崖上月如钩..."
这是外祖父教她辨认草药时编的童谣！
慕言猛地掀开轿帘，却见满街百姓皆垂首避让，唯有个跛脚老妪挎着药篮蹒跚而过。
"停轿！"
她染着蔻丹的指甲抠进轿门雕花。
“娘娘慎行，莫要任性，慕老爷和夫人等着您孝顺呢！”
嬷嬷的护甲如铁钳般扣住她手腕。
`是了，自己还有父母`
因为嬷嬷的阻拦，再抬头老妪背影早己不知所踪，慕言怀疑过自己眼花。
但那老妪的背影似乎要和熟悉的背影重合，难道天下都有这么巧合的事。
但外祖父母都是母亲主持收棺入殓，不可能搞错。
再说如果他们还活着怎么会不来找，是她妄想了。
言熙宫
龙涎香熏得人作呕，慕言跪在冷硬的金砖上。
燕督掐住她下颌时，嗅到他衣襟间轻微的绝子草——果然开始奏效了。
“慕言，用`傀儡药方`换你父亲官复原位如何?”
“呵，燕督，我父亲一生兢兢业业辅助你们燕家打江山守江山，晚年却成了不仁不忠之辈，你觉得慕家稀罕你这烂透的江山?”
“你～”燕督暴怒的掌风扫过她耳畔，金镶玉扳指在她颧骨擦出血痕。
“抢来的皇位可要坐稳，你既然引入西戎这头狼，就好好等着被它啃食殆尽吧！”
“放肆！再胡言乱语朕诛你九族！”
虽然慕家九族就剩她们一家三口了，但慕言还是被动忍耐。
外面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打破争执，太监总管扑跪在地：
"慕家车队...在断水崖..."
“说，慕家队伍怎么了?”
慕言心脏被狠狠揪住。
“遭山匪劫持，禁军搜查了全寨子，有人说慕家夫妇马车坠崖了！”
慕言感觉心脏被冰锥刺穿，指尖无意识地抠住青玉砖缝，她却仿佛不觉疼痛。
“不，不，涯底可有搜查?”
那可是断水崖怎么，摔下基本没有生还可能。
新帝本来就没想放过她父母，自己还用药理助其登位，真傻。
“哈哈哈，燕督，你好狠！”
殿内死寂中忽然爆出癫狂笑声，慕言抓起鎏金香炉砸向盘龙柱。
“不是朕，朕派的护卫都死了！”
“你对天发誓，诬陷我父亲通敌叛国不是你?”
“你最好认清自己地位，现在朕是天子，这件事先帝时期己盖棺定论，要不是你点医术，你以为朕会保你?怪就怪自己太张扬了！”
说完甩袖离开。
慕言被关在宫殿整整一天迎来了封妃仪式。
等燕督踏进新房发现慕言歪在榻上痴笑。
“装疯？你以为这些把戏骗得过朕？”
燕督掐得她下颌青紫，龙袍上金线蟠龙似要噬人。
"蝴蝶...好多血蝴蝶..."
她痴笑着将酒液泼向烛台，火舌窜起的刹那。
“传太医”
老太医搭脉的手指突然颤抖：
“娘娘脉象如沸水翻腾，应该是服食疯癫散，此药性颇为凶险，误食者短着降智回幼儿，严重者失去生命！"
"解药！"
"金神医临终前...未曾配出..."
疯癫散就是金神医研制的，解药未成功研制金神医就与世长辞。
老太医怕新帝迁怒：
"老臣这就去翻查古籍......"
话音未落，小宫女打翻的铜盆在青砖地上滚出刺耳鸣响。
“混账，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燕督暴怒踹翻茶座，碎瓷纷飞中慕言抱着锦枕痴笑。
太医侍女们惊得慌张退出。
“你宁可装疯也不肯低头？为什么和我作对，为什么?”
阴郁的眼神仿佛要将慕言千刀万剐不解恨。
"来人！"
帝王嘶吼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
"把这疯子扔去冷宫！"
待众人退去，她对着铜镜吐出舌底蜡丸，镜中映出她撕裂的唇角：
"外祖父，您说的以疯入局...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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