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渊站在指挥塔的落地窗前，苍老的手指轻轻抚过胸前的"星星"徽章。
灯光映着他眼角的皱纹，那是六十多年风雨刻下的痕迹，从基层干事到一国领袖，再到如今的灾厄防线总指挥之一。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他望着全息沙盘上另外两个闪烁的光点，代表"归航"的标记正停留在华夏南方雨林基地，而"重生者"的光点依旧固执地钉在冰原基地病毒实验室。
祁文渊指尖着磨损的军徽，记忆突然被拉回那个暴雨天
凌望舒就是在这样的光影里，推开了指挥中心的防爆门。
年轻人的白大褂下摆还在滴水，袖口卷到肘部，露出腕骨突兀的线条。
他站在全息沙盘中央，最让人难忘的是那双眼睛，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祁文渊在里面看不到丝毫情绪，只有无数死亡的倒影在晃动。
"五年后全球人口将锐减至不到一亿。"
凌望舒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雷声响起，平静而绝望。祁文渊当时正端着茶杯，滚烫的液体溅在手背上竟毫无知觉。
所有人都明白了，那不是预测，而是回忆。
"老祁，该吃药了。"
孔远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位曾经的国防部长如今拄着拐杖，手里拿着药剂喷雾。
祁文渊接过喷雾时，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墙上那张合影——五大元首跟叶琳、凌望舒的第一次全体会议，叶琳的影像在中间，看似随意却能够随时发动攻击。
宣布文明火种计划正式启动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一句话
"她知道的。从看到钱逸的虫族基因实验报告那一刻起，就全明白了。"
孔远山的拐杖在地毯上碾出深痕。
他们几个都懂的那句话的含义
那个孩子，何尝不是再经历一遍同样的战争？可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踏入了这场不成功便成仁的赌约。
"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啊......"孔远山苦笑，"除了拼命打好地基，竟什么忙都帮不上。"
——————
他们又想起几个月前，王浩然那次茶杯重重砸在桌上："我们算哪门子长辈？让两个孩子扛着文明存亡……"
"因为他们扛得住。"元将军突然转身，"你以为我不想替？可你看看这个——"
他调出全球防御图，五大基地的光点如同风中残烛。而在南极方向，叶琳给他们的数据图红点正在脉动，每次跳动都让周边防线黯淡一分。
"我们连休眠者都探测不到！拿什么替？！""元将军的激光笔重重戳在南极区域，那里的红点正以诡异的频率脉动。
指挥室陷入死寂，几位头发花白的将领同时沉默，有人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配枪，眼底满是哀叹。
——————
祁文渊没有回答。
他打开加密终端，调出几个月前签署的《火种计划》启动令。
文件末尾的签名龙飞凤舞，力透纸背，那是他毕生最沉重的笔触。
窗外，基地的探照灯扫过夜空。
灯光下，新兵们仍在加练符咒结印，机甲师在维修舱通宵作业，而医疗组的灯火彻夜不熄。
——这是他们能为之铺就的路。
——也是垂暮之人，对朝阳最后的馈赠。
祁文渊关掉警报，转身走向会议室。
白发在灯光下如雪刺目，但脊背依旧挺首。那里，五大基地的负责人正等待着他们部署下一阶段天灾疏散方案。
或许有人说，他们不当指挥也照样要杀虫子，杀丧尸但是……不用那么大压力，不用背负那么重的担子……
对于这两个孩子，他们几个老家伙是真的心疼，也为自己的没用感到不争，但是，他们没资格喊累，没资格说哭。
他们五个人比谁都清楚，唯有拼尽全力，给他们做最坚实的后盾。
（孩子们在前线拼命。）
（老骨头们，至少要把后方守稳了。）
黎明前的基地最是寂静。
肖柚岚终于离开指挥室，背影被走廊灯光拉得很长。
经过医疗室时，她看见凌望舒正在给新型抑制剂做最后测试，那个年轻人苍白的手指稳得可怕，仿佛早己忘记颤抖的本能。
她没有进去，只是整了整军装，朝着即将破晓的天际线，敬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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