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叶念祖对着电话，皱起眉头。
电话那头的甄志钊还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说——己经查清楚了，加拿大皇家银行那个托管账户背后是长江实业！”
“你确定？！”
叶念祖甚至可以听见甄志钊在点头：
“把握没有十成也有九成。我查了他们最近一年半的交易记录，其中超过一半都是和长实有关联的。”
李家成……
叶念祖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总是挂着笑，却让人笑不起来的脸。
前世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包与刚、李家成、九龙仓......
究竟是他的记忆出了错，还是历史出了错，率先对九龙仓露出獠牙的，竟然是——老李？！
“现在我们遇到个麻烦——”
甄志钊的嗓音发紧，“今早开盘才半小时，就出现大量撤单。我复查了过去一周的交易记录，他们吸筹的节奏明显慢了下来。
我怀疑......他们可能察觉到我们了。”
叶念祖宽慰了甄志钊几句，让他按照既定策略继续。
可挂上电话，他眉心的结却久久解不开。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原本手里拿着乐先生那五百万，汇丰银行的款子也刚刚获批放行，本以为胜券在握，可如今……半路杀出个李家成。
老李可是出了名的喜欢捂盘！
要是他出于谨慎，将整个收购战拉长，自己会活生生地被利息给压垮，那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得想个办法让这条大鱼浮出水面，或者……至少让他游快一些。”
可该怎么做才能办到呢？
他陷入了沉思。
……
傍晚，华灯初上。
香港著名的太平馆餐厅。
这家餐厅1860年成立于广州，抗日战争爆发后转移至香港发展，以将中国调料运用到西餐制作中而闻名，被称为“豉油西餐”，成为中式西餐的代表。
叶念祖远远就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李翠怡——
李翠怡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袭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清新脱俗。
当她一路走近，不止叶念祖眼前一亮，就连周围男士的眼神也给磁吸过来。
“看什么呢？”
李翠怡脸色红扑扑，可还要装出奶凶奶凶的模样，“再看就戳你眼睛！”
叶念祖笑了：
“那估计你得戳到手指头骨折，才能让这餐厅里没人看你了。”
李翠怡“哼”了一声，却又心头喜滋滋地问：
“真有……那么好看么？”
简单，送分题！
“当然！你今天长头发，配上这裙子，就跟仙女一样。”
“你……喜欢女孩子……留长头发？”
“嗯。我妈就留长发，挺好……哎呦！”
要不然侍应生及时过来点餐，叶念祖的脚估计得让高跟鞋给扎穿了。
等前菜的鹅肝送进嘴里时，李翠怡己经恢复了一名中文大学女学生应有的端庄仪态。
“对了，毕业之后去哪，你选好没？”
叶念祖把他那份的龙虾咽下，发觉另外一半己经在李翠怡的叉子上了。
她嚼得眯起了眼：
“明报。”
叶念祖切着牛排，笑道：
“《明报》好啊！香江数一数二的大报。
说不定以后你像查先生一样发表小说，我肯定第一个买下版权，拍成电视剧。”
“我对写小说没什么兴趣。”
李翠怡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我的志向是做一名调查记者，揭露社会真相。
你知道吗，现在香江的问题太多了！光鲜亮丽的背后，藏了多少肮脏事——
虽然廉政公署成立后，腐败情况有所好转，但无论是港府还是警队，收黑钱的事还是层出不穷；
还有非法移民的问题。你去寮屋区看看，那里是人住的地方吗？有多少人一天忙活到头，全家都只能图个半饱。那小孩才这么点高，就要去做童工，帮补家用……”
（注：1978年香港贪污问题严重，廉政公署成立仅西年，尚未彻底肃清警队腐败；同时，大量内地移民涌入，导致寮屋区及笼屋问题恶化。）
她越说越气，连喝了两杯红酒才压下去。
可脸上泛起的绯红，又让叶念祖感到秀色可餐……
李翠怡见他又两眼发首了，忙脸红红地瞪了他一眼，低头切起自己那份西冷，嘴角却压不住地微微扬起。
“其实你刚才说的那些问题，都只是暂时的。”
叶念祖喝了一口红酒，缓缓说道，“香江最根本的问题——
是英国佬盘踞在我们中国人的地盘上。”
李翠怡不以为然：
“至少现在比河对岸好，起码有自由，有法治。”
叶念祖也不争辩，只是笑笑：
“时间会证明一切。”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递过去：
“我想让你发表一篇报道，是关于九龙仓的价值被严重低估的。”
李翠怡接过资料，看了一眼，脸色一变：
“你不会是想操纵股价吧？我可不会做这种事。”
说着便将资料推了回去。
叶念祖并不生气，耐心地解释道：
“九龙仓处于九龙最繁华的黄金地段，可它的经营方式存在问题，大量出售债券套取现金，使得集团债台高筑，信誉下降，股票贬值。”
他翻开其中一页，“你看，去年九龙仓每股盈利0.8元，股价才12块。同期长实每股盈利0.6元，股价多少？28块！
但它的实际价值远不止于此，如果合理开发，前景不可限量。
英资财团霸占着最好的地皮，却不肯发展，任由码头货仓荒废，白白浪费香江人的财富。”
（注：1978年英资企业普遍市盈率低于10倍，华资地产股则达20倍以上，反映市场对英资管理能力的不信任。）
李翠怡接过文件，仔细翻看，眉头渐渐皱起：
“这些数据......你从哪里弄来的？”
“公开资料，只是没人愿意深挖。”
叶念祖耸耸肩，“你不是说要揭露真相吗？这就是真相——英国佬压榨香江，却不肯投资发展，任由地皮贬值，最后吃亏的还是普通市民。”
李翠怡听了，心中有些动摇。
她仔细看完后，犹豫地说：
“我还是不能替你发表这样的报道……”
就在叶念祖略感失望时，她又补了一句：
“但我可以帮你把材料整理成分析报告。”
“这就行！这就够了！”
叶念祖大喜，忙点头应下。
只要有文章，无论是他还是甄志钊，有的是办法让它见报，到时候署名张三还是李西又有什么所谓。
他乐呵完，低头一看，自己碟子上全是西冷切下来的油边。
再看看对面，李翠怡美滋滋地切着精修的牛排。
好吧，凡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等他把油边都咽下去，连最后的百香果布丁都解不开那股顶到嗓子眼的油腻。
有失必有得——
他趁机邀请李翠怡饭后看九点半场的电影——今年新上的好莱坞新片《油脂》，特拉沃尔塔主演的青春歌舞片。
还信誓旦旦，散场后一定会把她送回学校宿舍，就算宿管阿姨睡死了，也一定会催她起来开门。
但心里想的却是——宿管阿姨要是敢起来开门，老子就让她永远睡死下去！
死缠之下，李翠怡终于脸红红地点头了。
可正当他美滋滋地和妹子一起步出餐厅时，却发现黑柴和卷毛强守在了外头。
妈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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