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裁缝铺的木窗缝隙透进几缕潮湿的雾气。
伊莎贝尔靠在布帘后,手指微微颤抖。
她的影子被残余火光投射在墙上,像一具摇曳不定的傀儡。
阿尔伯特站在桌边,指尖轻叩那张羊皮纸。
他盯着袖口上的字迹——“圣安德烈修道院”——与钟楼档案中那份契约上的一处签名几乎完全一致。
那是洛伦佐的笔迹。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靴底踩碎地上的玻璃渣,发出细碎刺耳的声响。
伊莎贝尔迅速熄灭烛火,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只剩下窗外微弱的星光洒进来,在墙角勾勒出一片模糊的灰影。
门被推开。
洛伦佐走了进来。
他的斗篷还在滴水,湿漉漉的布料紧贴着肩膀。
屋内空气顿时凝滞,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你们不该再查下去了。”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
阿尔伯特没有动,只是缓缓站起,目光冰冷:“你到底是谁的人?”
洛伦佐的眼神闪躲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叹了口气,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瘦削、苍白的脸,眼角有岁月留下的深刻皱纹。
“我以为你能明白,有些真相,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那就别让我死。”阿尔伯特低声说,“告诉我实话。”
伊莎贝尔从布帘后走出,手中握着一枚暗红色的影偶,指尖轻轻着兽皮边缘。
她冷冷开口:“你认识我父亲,对吧?你在仓库里没追我们……是因为你不忍下手?还是因为你根本就是他们的人?”
洛伦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我认识你的父亲。”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他是‘影之使徒’中最年轻的一位,也是最执着的一个。他相信魔眼能照见未来,却不信人心比黑夜更黑。”
阿尔伯特皱眉:“那你为什么撒谎?你说魔眼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毁了。”
“我说的是教会告诉世人的话。”洛伦佐苦笑,“但他们从不曾真正摧毁它。他们只是把它藏了起来……藏在圣安德烈修道院的地下墓室。”
屋内一时寂静。
阿尔伯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羊皮纸边缘,脑海中飞速整理着所有线索。
红袍使者、影之使徒、教皇厅、行会……以及那个从未提及的名字:光明兄弟会。
“你是谁?”他再次问。
洛伦佐沉默片刻,眼神复杂地望向窗外渐深的夜色。
“我不是教会的人……也不是行会的人。”
他的声音忽然压低,仿佛害怕被什么听见:
“我是‘光明兄弟会’的一员,二十年前参与封印魔眼的人之一。”
屋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伊莎贝尔的影偶在掌心轻轻颤动,像是感应到了某种无形的震颤。
阿尔伯特瞳孔微缩,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个落魄学者,靠着记录猎奇笔记苟延残喘。
但现在
而这个漩涡,正在缓缓张开它的嘴。
洛伦佐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不是教会的人……也不是行会的人。我是‘光明兄弟会’的一员,二十年前参与封印魔眼的人之一。”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染血的皮影残片,边缘焦黑,仿佛曾被火焰舔舐过,“但我背叛了他们……因为我看到了真相。”
那块皮影残片上隐约刻着一段古老的铭文,阿尔伯特一眼认出那是“影之使徒”专用的密语体——一种仅限于家族内部传承的隐秘书写方式。
伊莎贝尔冷哼一声,指尖轻颤,暗红色的影偶在掌心微微抽搐。
她闭上双眼,低声道出一串晦涩难懂的音节,影偶随即抖动,她的瞳孔倒映出洛伦佐投在地上的影子。
那本该是平凡无奇的阴影,此刻却诡异地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红袍使者的面容!
她惊呼:“你是他们的线人!”
洛伦佐神色骤变,正欲解释,门外却传来铁靴踏地的声音,沉重、整齐、不容抗拒。
那不是普通巡夜人的脚步,而是教会“圣裁团”的铁卫。
他们来了,而且不止一人。
阿尔伯特当机立断,抓起桌上的文件塞入怀中,拉住伊莎贝尔的手腕翻窗而逃。
夜风裹挟着潮湿与血腥扑面而来,脚下的街道早己被雨水冲刷得泛光,远处钟楼敲响第三声夜祷,像是催命的丧钟。
他们沿着湿滑的石板巷奔逃,背后传来玻璃碎裂与门扉被撞开的巨响。
洛伦佐没有追来,只留下那句低喃:“对不起……我只是想保护你们。”
两人一路狂奔至城南废弃的墓园,才终于甩开了追踪者。
伊莎贝尔倚靠在一堵残破的石墙上,喘息未定,手指仍紧紧攥着那枚影偶。
“你看到了什么?”阿尔伯特低声问。
“他的影子里藏着红袍使者的脸。”伊莎贝尔咬牙道,“他不是背叛者,他是双面间谍。”
“可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魔眼藏在修道院?”阿尔伯特沉思片刻,从怀中取出那张羊皮纸和染血的皮影残片,“若他是敌人,完全可以在我们毫无防备时首接下手。”
伊莎贝尔沉默了。
她知道阿尔伯特说得没错。
洛伦佐确实可以杀了他们,但他选择了警告。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阿尔伯特继续道,“他背叛了‘光明兄弟会’……因为他发现了某些东西。”
“比如什么?”
“比如,他们并不是在守护魔眼,而是在利用它。”
伊莎贝尔皱眉:“你是说,魔眼从未真正被封印?”
“它一首被使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阿尔伯特的目光落在那块皮影残片上,“而那些死者的右眼……正是开启它的钥匙。”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连风都仿佛带着腐朽的味道。
伊莎贝尔望着远方的修道院尖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阿尔伯特缓缓展开羊皮纸,上面是一幅模糊的地图,标记着地下墓室的路径。
“他说,魔眼就藏在圣安德烈修道院的地下墓室。”
伊莎贝尔轻轻点头,将影偶收入袖中,眼神坚定:“那就去亲眼看看。”
穿过一条荒废的下水道,他们来到银港旧城区的一座废弃礼拜堂后方。
这里曾是“影之使徒”秘密聚会之地,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阿尔伯特对照地图,在墙角发现一个被藤蔓遮掩的铁门。
他用匕首割开藤蔓,露出一扇锈迹斑斑的铜环。
伊莎贝尔凑近观察,铜环表面雕刻着古老的皮影纹样——一只独眼乌鸦。
“这是‘影之使徒’的印记。”她低声道。
阿尔伯特用力拉开铁门,一阵霉味扑鼻而来。
门后是陡峭的石阶,向下延伸至黑暗之中。
他们点燃火折子,缓步而下。
每一步都像踩在时间的尘埃上,耳边回荡着自己的心跳与滴水声。
西周的墙壁布满苔藓与壁画残迹,画中人物的眼眶都被剜去,空洞而恐怖。
“这不是普通的墓穴。”伊莎贝尔低语,“它是某种仪式场所。”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墓室。
穹顶高耸,中央矗立着一座石碑,碑身上刻满了古老的铭文与符号。
而在石碑之后,赫然是另一道紧闭的石门,门上镶嵌着一枚独眼形状的凹槽。
阿尔伯特走上前,从怀中取出洛伦佐给的皮影残片,轻轻嵌入门上的凹槽。
顿时,整道石门震动起来,灰尘簌簌落下,厚重的门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阶梯。
伊莎贝尔轻抚石壁上的皮影纹路,忽然停下脚步,
“这图案……是我父亲留下的。”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火光摇曳间,一道身影站在墓室入口处,静静凝视着他们。
那个人,穿着黑袍,斗篷半遮脸颊。
是洛伦佐。
但这一次,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镀金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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